所谓对影十年,实际上是笔者在重新整理nas的时候,意外发现了大学推galgame期间写的一些随笔。
看看文档创建日期,不经意间已经过去十年了。
当年那些游戏的记忆已然模糊了不少,而今重新翻出来把玩,滋味却不甚相同。
于是就当是续写十年前的日记,记录一番
下班到家,重新点开这部作品。刚一启动,那带着年代感的乐声与画面,便如家养熟稔的哈巴狗一般,摇头摆尾地撞了上来,一下子把人撞回了十年前的光景里去。
记忆这东西,像是蒙了层薄雾,又隔了层旧纱。纵然那“老狗”热络地舔舐着脸颊,故事的大概轮廓,也只影影绰绰剩下几笔:是“火车”,是“冬夜”,是“空寂的车厢”,是“一大一小两个影子”,还有那“仿佛走不到头的旅程”。
回过神来,目光却落在主页底下小小一行字上:“2005 Nekoneko-software,interchannel.Ltd,HuneX”。二十年了。二十年前,写这故事的人,心里头揣着的是怎样一番光景呢?
点开剧情,依旧是那节车厢,却瞧出另一番味道了。十年前,少年心性,见着个萝莉模样的角色,便忍不住想攀谈交心。如今,却只想寻个角落安坐,由着这列车咣当咣当地驶去,自个儿眯上一觉,管他乱七八糟的。
差事压人,日子久了,心也跟着木了。从前不解那故事里的男主为何不情愿操持远亲的葬礼,如今可是太懂了——告假一天,那活儿非但不会少,反要挤占你难得的休憩。远方故人的离去,倒像是收到一封旧日玩过的游戏闭服告示,心头也不过是“哦”的一声。水滴落在静湖里才见涟漪,如今这心湖里头,日日夜夜狂风暴雨,说不得还有飞瀑倒灌。想到还要张罗那远亲的丧仪,便只剩下沉甸甸的倦意。
故事本意要说的,我这时倒不甚在意了。若是我处在男主的境地,怕是要更不耐烦些。遇上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小丫头,头一桩事,定然是寻乘务员去,早早了结这场小小的“奇遇”。
可怪的是,心里头又有个声音:事情,似乎不该是这样的吧?
说起来,从何时起,儿时的念头被我随手丢开了?又是什么时候,连和小孩子搭话也觉着烦厌,对那点天真的心思,也只敷衍着“唔,唔”了呢?人变得急吼吼的,看个视频要快进,读篇文字恨不得一目十行,再好的故事,也失了那份闲心去慢慢把玩。便是这般短的一个故事,手指也总忍不住要去猛按ctrl。
这般匆忙,究竟赶着要去做什么呢?大约是为了多挣些。然后呢?再把日子过得更舒坦些?再然后呢?娶妻生子?说到底,我奔忙半日,究竟图个什么呢?
列车依旧咣当咣当地前行,窗外是沉沉的夜色,偶尔掠过几点霓虹,失真的语调隔着岁月的车厢传来,愈发有些模糊不清了。小时候,这份模糊不清,怕是能勾得心里痒酥酥的,非要探个究竟不可。如今却只觉得,就这么模糊着吧,故事大抵就是那些,讲着讲着,也就到该结束的时候了。故事会结束,列车会到站,便是强求不得,也推搡不开。
只是这念头一起,心里头那点被撞出来的涟漪,便又晃荡了几下。想那二十年前的作者,落笔写这冬夜车厢里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时,未必存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心思。或许也只是某个寻常的夜晚,心头偶然飘过的一丝旧影,一缕惆怅,便信手拈了来,细细地描摹。写作的人,大约都晓得,有些话,说给自己听也就够了。能撞进后来人的心坎里,那是意外的缘分。
而我呢?我这般急吼吼地赶路,连故事里的“奇遇”都想快些打发掉,又是为了赶赴哪一处“要紧”的去处?银钱自然是好东西,能换来柴米油盐,一瓦遮头,几分体面。可挣钱的由头,若只是为了挣更多的钱,日子便如同这咣当咣当的车轮,转得飞快,却只是在原地画圈。
那小时候的念头,如今细想,倒也不是什么宏图大志。无非是想着,往外走走,看看没见过的地方,画几笔不成样子的画,或者蹲在河边,看着风荡过芦花,麻雀蹦过枝头。那时候的光阴,慢得像老牛反刍,嚼得细,咂得出滋味。
什么时候把这滋味弄丢了的?大约就是从那“赶路”开始的吧。赶着念书,赶着谋生,赶着应付人情世故。心被这些“赶”字塞满了,便再容不下一点“闲”。连带着对孩子的那份天然的亲近,也像是蒙了尘的旧物,嫌它累赘,怕它耽搁了“正事”。可这“正事”,又究竟是何事?
黑暗里,悬着的手指,终是慢慢地蜷了起来,和着火车踏着铁轨的节奏,轻轻敲在了膝盖上。屏幕的光幽幽地映着一点轮廓,故事里小姑娘的声音,还在咿咿呀呀地响着,像一根极细的线,在无边的暗夜里,若有若无地牵着什么。随着显示器暗下来,一时间,只有车轮撞击铁轨的单调声响,在黑暗里回荡。
----2025.08.04